2.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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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识辛，你罪该万死！”

熊熊的大火如同疯狂的藤蔓，吞噬周遭的一切，衣物、肌肤、氧气……寸寸窒息的痛苦，恍若坠入烈焰油烹的深海炼狱。

意识回笼的瞬间，眼前是白茫茫的苍野。冰凉的空气涌入胸腔，久违的刺痛遍布浑身的神经。赵识辛忍不住弓起身子，剧烈地咳嗽，吐出了一大口水。

“你们干什么，不许碰我姐姐！”

“走开！不过是个贱奴而已，死得这么邪，拉出去埋还嫌晦气呢，你别在这儿挡道！滚！”

“王防阁，她她她……动了！诈…诈…诈尸了！快跑！”

周围吵吵嚷嚷的，是许多人惊慌跑动，跌倒又爬起的声音，乱糟糟的一股脑涌入耳中，赵识辛本就要疼痛难忍的脑袋更是如同要裂开了一般。

突然，一双细弱的手臂拽上她的衣领，吃力地将她一寸一寸往屋檐下拖。

“姐姐！”

迷迷糊糊中，她翻过一道门槛，拉扯她的手臂松开，紧接着有床棉被覆在了她身上。身体顿时暖和了不少。出于生理的本能，赵识辛裹紧棉被，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过了许久，她这才终于有了活着的实感。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明，赵识辛得以看清楚眼前的人。

那是个不过髫年，乌发垂肩的女孩，身上那宽大的不合身的素色螺纹短袄裳裙浆洗得发白，料子虽差，却无一处补丁，蹩脚的针法改过，倒也算是齐整。

女孩身量虽小，面色却是红润，脸颊两侧还有着婴儿肥，能看出来被将养得很好。

“你是……”

一张口，嗓子疼痛嘶哑，赵识辛立刻捂住自己的喉咙，秀眉微蹙。尽管嗓子些许受损，但她还是听出来，这不是自己的声音。

“姐姐，你怎么了？我是安儿啊！”女孩似是被她吓到了，抓着她的手使劲摇晃。

赵识辛顺着力道看向自己的手。这双手虽有常年干粗活的薄茧，但皮肤白皙细腻，似是常年不见阳光。手腕连同胳膊皆是纤细瘦弱，连一把剑都握不住，这根本就不是属于她的身体。

赵识辛前世活得不久，却好歹也算是见多识广，然而这一诡异的场景却是也把她唬怔住了。

“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她努力摈除脑中纷乱的杂念，询问面前的女孩。

“我叫安儿，你的妹妹呀！”

“那我呢？”赵识辛试探着指向自己。

安儿满是泪痕的小脸皱成一团，“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姐姐你叫平儿，我们家住在怀安县温家村，爹爹叫温成，是个猎户，娘亲叫郑婉，做的槐花羹最好吃了。姐姐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赵识辛还未消化安儿一连串的剖白，先被她嘹亮的哭声吵得头疼，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别哭了，我有些渴，给我倒杯水好吗？”

“好……”安儿倒是没有任何怨言，抽抽噎噎抹了把眼泪，很快捧了碗水放在她身旁。

赵识辛拢紧棉被，艰难地撑起身子，扶着脑袋消化安儿的话。她道过谢，接过安儿递来的水，却不急着喝，而是盯着水面上的陌生容颜发呆。

这是个正值二八年华的少女，一双如秋日青山圆月般清亮似水的杏眼，精致小巧的鼻梁，五官是顶清秀的。只是她的脸颊瘦削，因着营养不良，脸色蜡黄，神色又极其疲惫，头发如杂草般乱糟糟，唇色惨白，整个人形似枯槁的女鬼。

她这是，重生了？赵识辛缓缓抬手覆上自己的脸。尽管荒唐，眼前的景象却叫她不得不接受。

赵识辛一口饮尽碗中的清水，心下冷静了几分。她假装痛苦抚上额头：“安儿，我……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你能不能将所有事情从头细说一遍，我是什么人？这是在何处？又为何会弄成这副模样？”

“姐姐，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吗？”安儿忧心忡忡望着赵识辛，见姐姐确实是一脸茫然，她盘腿坐起，认真细致地对赵识辛介绍起来。

“这里是国公府。自去年我们被卖进来，姐姐你就一直在府上做杂役。直到前不久，你被调去看护藏经阁，昨晚你说要值夜，便没有回来。没想到今日凌晨，就被发现……发现……在藏经阁的湖里……”

安儿说着说着瘪了嘴，又要哭的模样。赵识辛则全然被“国公府”三个字吸引了注意，她心中直冒冷汗，暗道天下不该有如此巧合，试探着询问：“国公府？你说哪个国公府？”

安儿还未来得及答话，一阵嘈杂的人声由远及近。

赵识辛朝着远处看去，外头雪不知何时已经止了，杂乱的石子路上，一群丫鬟簇拥着前头四十来岁的妇人，急急忙忙直奔她们这间小屋而来。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些家丁，个个手持棍棒，乌泱泱的一大片人。

“康嬷嬷！别别别……”一个年轻男子冲出来，拦在打头的妇人前面。

赵识辛挑了挑眼皮，听到这个名字，她几乎是立刻明白了，自己正是在奉国公府，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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