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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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纷飞，雪虐风饕。腊月二十三，正值小年夜，昔日这日的霁胜角街夜市热闹非凡，提灯游人如织，点亮夜空如白昼，纵使大雪纷飞，亦是比肩接踵，既有墨客挥毫泼墨，又有商贾叫卖美食，一派欢腾景象迎接新春佳节。

可是今年腊月二十三，霁胜角街一却反常态，不再车水马龙，而是冷冷清清，行人寥寥，唯有更夫手中灯笼微光摇曳。

这时，章庆嫣正坐在一辆华美三驾马车里面，马车缓行于霁胜角街，后面跟随六位身着黑衣的小厮一人牵着一匹马，马车木轮吱呀声打破夜的沉寂。

驾车者前座端坐一位娇小玲珑的少女，大概着十三四岁，名唤宁霞娉。宁霞娉侧畔正坐着驾驭马车的车夫，章庆嫣容颜娇好，如同一朵刚出岫的彤云，又身着锦绣华裳，衬的更加温乎如莹。年纪应该比前座的那个少女大个一两岁，此时正在闭目休憩，面上尽显长途跋涉后的倦怠。

万籁俱寂，宁霞娉忍不住疑惑，侧首望向车夫，秀眉微蹙，问道：“詹车夫，这霁胜角街怎么没有别人说的那么繁盛？今天还是小年夜，不是应该有夜市吗，怎么现如今却空荡无人，是不是走错方向了？我们舟车劳顿，还想早日安歇呢。”

詹车夫目视前方道路，笑了笑，回应道：“断无可能，我是兴安本地人氏，前往贵府之前，曾在兴安各豪门大宅服役多年，我就算是摸瞎也能熟识此地的路径。今年本省遭逢灾祸，虽朝廷发放了赈粮，但是家中妇人说，粮食仅够勉强果腹，乡亲们哪里还有钱游夜市？无人光顾自然没有摊主开张。街尾灯火辉煌处，便是兴安县令费大人府邸，治理兴安县数十年，贵人是否先登门拜访一下？”

宁霞娉闻之，唇角微撇，不悦道：“詹车夫，我们一路跋涉，肯定疲惫不堪，应该先去找客栈歇息才是。”

车里的章庆嫣闻其言，微微睁开双眸，透过车帘对宁霞娉淡然的说：“霞娉，我们得去看看，这个费苛是出了名的风评不好，府里来自兴安的家仆奴婢大多数给我编排过他，来一趟不容易，我倒是要会会他”

一行人抵达费府，门前已聚集诸多人马车辆。马车内章庆嫣轻掀帘栊，眼前赫然显现两尊庄重威武的石狮，抬首望去，飞檐斗拱均选用上等金丝楠木，连支撑屋檐的横梁亦精雕细琢，极尽奢华。

随后，詹车夫甫停马车，就有一小厮上前询问来历和是否有请帖。

詹车夫目光转向宁霞娉，后者轻轻摇头刚看开口却被马车内的一声没有打断。

费府小厮见状，满脸阿谀之色，悠然道：“贵人想必是初来兴安的富贵人家，今夜恰逢我家老爷寿辰，宴请城中名流，或许手下之人疏忽，未曾送达贵人请帖。此刻寒风刺骨，贵人何不入内一坐？”

章庆嫣略一沉吟，轻启朱唇，言简意赅：“也好。”

步入费府，只见内里粉墙黛瓦，金碧辉煌，戏台上昆曲班子正唱得热闹。章庆嫣落座不久，宁霞娉便贴近章庆嫣的耳朵，低声惊叹：“不过七品堂官，竟如此豪奢，饮食起居堪比三品大员。县令年俸才多少，此人久居此位十余年，若说他不贪，我实在是不信

。”

见到费府如此奢靡，章庆嫣面色微沉，语气严肃：“霞娉所言甚是，未料我的故乡竟有如此巨蠹盘踞数十年，难怪赋税逐年减少，还需朝廷接济，应该是都被此人中饱私囊。此次回乡原为祭奠父母先祖，未料竟撞见此等贪官污吏为害百姓。”

费府之内，宾客渐次落座，戏台声息渐止。一位体态肥硕的中年男子笑容满面，环视众人，朗声道：“今日，乃鄙人在兴安任职县令之第十二年，也是我费某五十寿辰。诸位皆为兴安的支柱，光临即是给费某面子，今日务必尽兴，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海涵。”言毕，仰脖饮尽手中的酒盏。

忽地，一把长剑倏然插入费府戏台前的青石地面，持剑者乃一名身着破旧布衣、面容白皙的少年，年纪和宁霞娉差不多大。费府的一个家丁见状便勃然大怒，指着少年喝道：“你这小厮，手持着破铜烂铁，胆敢来费府撒野，是不是想找死？速速滚下！”

少年并未理睬，目光炯炯地凝视费县令，恳切言道：“草民徐悙，冒昧闯府，并非有意滋事。我是平河镇人，去年本省遭遇大旱，田中作物悉数枯萎，秋收颗粒无收，今岁连缴纳税赋都难，乡亲们恐难熬过寒冬。听说周边县份和镇子朝廷赈灾粮早已发放，唯独我平河迟迟未有动静，故此代表乡亲前来询问，迫不得已出此下策。”

去年七月旱灾爆发，八月朝廷便已将赈灾粮拨至省内，而此少年却称未见丝毫粮米，章庆嫣心下一惊，但是詹车夫却说他家中已经收到，再观费府之骄奢，费苛贪墨是肯定的，但是就算贪墨也不至于其他镇子发了而独独不给平河镇发，其中必有缘由。

四周宾客窃窃私语，费县令面红耳赤，面目狰狞地瞪向徐悙，手指颤抖：“赈灾粮？何来赈灾粮？赈灾粮早就发了，今天来我费府的也有不少和你一样的贩夫走卒，你大可问问他们，你莫不是来我费府招摇撞骗？今日我五十寿辰，不予追究，来人啊，将他赶出去！”

听见此言，徐悙满脸愕然，急切追问：“费大人，您何时发放平河镇的赈灾粮啊？之前草民与众乡亲前往县衙询问，您亲口许诺小年前会发放，乡亲们因无粮度日贱卖了田地，正期盼着那救命粮过年啊，费大人！”

费县令怒喝：“还不快将这个人逐出去！”

众家丁应声上前，准备将徐悙强行拖出，?徐悙奋力挣扎，口中仍然呼喊着费县令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