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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四合,檐下廊间陆续挂起了灯。金琉璃卸去了妆点,换了一身暮山紫的薄衫,坐在厅中和窃蓝一样样记着今日宾客的随礼。人情往来是门大学问,成人间的交往,哪怕只是一小盒糕点,都没有白收的道理,全都在合适的时候还用合适的方式还回去。好在这是她自小的功课,信手拈来,等都记好,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
她让女使把其他东西都存入库房,独独留下几批夏天丝绸轻罗,拿起一匹退红纻丝纹布,料子轻盈,在光线下隐隐有花朵暗纹,是年轻活泼的颜色,说道:“眼见着换季了,端端也该裁些夏衣,这个直接做单衣。”复指向另一匹彩云纹样的芙蓉纱,“拿上这个,再去库房取几个别的款式颜色的送去她那儿,让她选个喜欢做裙子。”
正说着,状元郎从廊外回来,殷殷唤了她一声夫人,“忙了一天,累了罢?”他带着和煦的笑意,自然地为她揉起肩,“我见你今日忙着招待,自己在席上反而进得不多,方才送别殿下,特地去交代厨房煮些青精饭,另蒸了嫩笋,再有冷蟾儿羹和乳酿鱼,过一时我陪你再用一些,没得饿坏了身子。”
金琉璃难得露出欣喜的样子,伸手搭住自己肩头的那只手:“难为你细心,选了都是我爱吃的。”说着转过头向要走的女使递话,“正好,你们送完料子问问二娘子饿不饿,饿得话就过来吃。”
这让做丈夫的再次忿忿然:“夫人!总共就做了两道菜,乳酿鱼是用羊乳煮,她又是个喝不得羊乳的,何必叫她来呢?她若是饿了,自然会吩咐厨房,咱们还能饿着她不成吗?”
“我就是一问,她也不见得来吃。”金琉璃说着,忽然咦了声,“奇怪,你怎么知道端端喝不了羊奶?”
状元郎另一只揉按的手僵住,不过也只是片刻,就若无其事地继续捏着:“今日和凌家三郎聊了几句,正好章宁郡主来找他,两人就在旁边说话,便听见了。我正要说呢,原还以为这两个姑娘要记恨上,没曾想就这么冰释前嫌了,果真都是孩子脾气。”
两人互相看不见神情,反而那双握在一起的手扣得更紧。
金琉璃摩挲着丈夫的手,揉着他掌心的腻汗,语气如常:“我倒没听她说章宁郡主,反而听她说了景星公主。端端说公主殿下真性情,是个值得相交的妙人儿。若是日后她们真玩到了一处去,还要你多多照看她。”
“……景星公主。她是一十二位公主中最受宠的一个,性子娇纵跋扈,阴晴不定,还是少往来的好。”状元郎控的语气很平稳,将话锋一转,换了个憧憬的语气道,“说起来,不论是端端还是公主,都各自家中的掌上明珠。人人都想有个麟儿传宗接代,我倒希望能和夫人有个可爱伶俐的女儿,毕竟夫人这般疼爱妹妹,一定也会很疼爱女儿罢……夫人觉得呢?”
誉朝女子大都十六七岁婚配,一般到了金琉璃这个年纪早都儿女双全了。何况夫妻之间,提起这个也无可厚非。然而这个话题却让年轻的夫人很尴尬,她不好扫兴,只能委婉的说:“孩子这种是天注定,急不来的。想是缘分一到,自然就会有了。”
金琉璃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借着起身和他分开,“忙起来还不觉得,刚才听你一说,愈发觉得饿。”她招呼门外的女使,“去给我擂一碗茶来,不要放花生,加羊乳煮,少放些糖,我垫垫肚子。”
看着夫人落荒而逃,状元郎反而觉得她可爱。
其实女人都是刺猬,再怎么竖起尖刺都是只为了保护柔软的内心,金家大娘子又如何?合不该承受那么多不该她的责任!他知道她的难处,很理解她这时的心境,所以并不在乎这一时的逃避。没关系,他很快就能帮她安排好一切了。
二娘子那边很快回过话,说不饿,于是夫妻俩难得有了一段独处的闲暇时光。忙碌了一天,到了晚上确实也没什么精神。金琉璃用过饭,又和他去花园中散步消食,等重新回房,即便时间还早,她也困得耷拉着眼皮了。女使忙伺候她盥洗,付游东则带着一盏灯,去了东边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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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午间睡得久,到了晚上反而睡不着。她搬了一张躺椅,独自坐在院子里看月亮。今天不论是笑里藏刀的章宁郡主,还是不请自来的景星公主都很奇怪——有人想隐藏,有人想揭露——她们都有秘密。
说真的,她是个从小被娇惯的姑娘,人生灿烂而美好。太幸福也意味着对于生活和苦难非常迟钝,在姐姐出嫁之前,她遇到的最难过的事也就是坊市上看中的玩意儿没买上,再不然就是想出门的时候偏偏却下雨。那时她的忧愁简单而幼稚,只要哭一哭,睡一觉过去就又雨过天晴,哪里像现在,千头万绪宛如一重重大山压在心头,喘也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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