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雨停，灵玉坐着马车回府。
刚到家门口，她就又碰上了出门的父亲。
“父亲又去哪儿？”她问正在门口守着的家丁。
这门子并不犹豫，直接道：“应该是去了广威将军府。”
灵玉回忆了一番，这人应当是父亲的好友，且同样闲着，没什么差事，整日里寻欢作乐。
按照母亲的话说，这人都要把父亲带坏了。
在精力旺盛的武人里，父亲的确是相对没那么好色的那种人，但是和这些人混在一起，也对女色有了兴趣。
之前红绫的事，使得父亲和母亲极其不愉快，只是灵玉没有太在意家里内部的事。
但据紫英说，大伙儿都觉得，侯爷是嫌姨娘们老了，包括柳姨娘，接连生育和尽力抚育孩子，让她变得很显年纪，虽然也算是风韵犹存，但侯爷喜欢年轻的。
“青楼那种地方，还是该少去，嘿，咱们这种小院子里金屋藏娇，才是没事。”
曲阳侯听着好友的满面红光地说着，很是赞同地点头。
寻香阁那些人，上到老鸨下到端茶的丫鬟，说话时那种让人骨头酥麻的劲儿是一般姑娘比不了的，可那是她们阅人无数练出来的，还是过于刻意了。
他不会说在那里自己享受那种待遇，让他有种久违的回到了年轻时的感觉，因为事实是他在红绫身上栽了跟头，这实在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能得这对姐妹花啊，真是托了华兄的福，以后华兄随时过来。”
对方这个色鬼对曲阳侯放在他这里的姐妹花十分满意，那是寻香阁送给曲阳侯赔罪的、原本是要竞争花魁的双胞胎姐妹。
而且就在昨天，红绫已经付了赎身的银子，连夜出了京城，她知道有人一定要和她秋后算账。
“哎……华兄，你说我们这可是拼死拼活辛辛苦苦攒的功绩，才能享受这些，可那些不过是读了一些书的书生，考几次试，就能当官，还真是不同命啊！”
曲阳侯眼睛半眯着，听着对方的抱怨，不时出声附和。
“寻香阁说是把未来花魁直接送，但今年她们推出来争花魁的那个，真是一点儿不输，啧啧！”
“人家挣的就是这个钱。”
明明已经是美人在怀，但还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好像永远也不能满足。
本以为对方就打算一直聊这些风月事，却不料对方冷不丁忽然道：“华兄，今年国子监的举额多了这么多，你觉得陛下是什么意思？”
曲阳侯听到这话，缓缓睁开眼睛：“陛下的心思，我们做臣子的不该妄加揣测。”
“行行行，你是忠臣，那我来揣测，那就是陛下铁了心不打算再开战，只想让我们这些武人的孩子去读书科举。”
对方语出惊人，且毫不避讳，这让向来以谨慎自居的曲阳侯一时无言。
“所以说啊，还是华兄你高瞻远瞩，几个孩子一早就定了要读书科举。虽说这也是靖安侯府的影响，可华兄你明明是靠战功起家，能坚定让孩子读书，也是颇为有远见……
“你家除了那个修道的女儿，是不是就真没人打算进入军中了？那也是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
“既然华兄不打算让孩子在军中厮混，那华兄之前的一些部曲……”
曲阳侯看着笑呵呵、满脸无害的好友，再一次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
他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连最后的一些东西都要被夺走，还是他视作朋友的人。
原本瘫软的身体紧绷起来，但他随即又感知到，自己的力量流失了太多，他早已经不复当年勇。
于是他又放松下来，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夫人娘家崔家，也还在军中……我这也不好越过她家去。”
好友脸色一僵，随后又笑眯眯地，用完全是开玩笑的语气和表情道：“华兄，你连妻家都拿捏不住，可真没用啊……”
……
夜里，雨又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得益于今年会试的推迟，因为春寒而病倒在考场的考生少了很多，只是依旧很难睡得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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