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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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胤汌从外走进来，他身上朝服未褪，头戴银冠，在光线折射下闪着冷光。

彼一进门，一双如幽潭般深邃的浓眉黑眸便状似不经意间将房内扫视一圈，最后堪堪落在江竹漓被攥着的手上，沉沉暗色转瞬即逝。

江竹漓下意识缩了下，腕上力道不减反增。

萧胤汌蓦然笑了起来，望向萧胤存的眼底不盛笑意：“二哥久居蜀西，难得一见。上元时与二哥错过，今日逢时，二哥可介意弟弟叨扰？”

萧胤存皮笑肉不笑地道：“怎会介意，四弟身居要职，事务繁多，倒是怕耽搁四弟正事。”

“二哥此言差矣，今早殿上京兆尹参了为弟一本，二哥当时不是在场吗？”萧胤汌边说着，边信步行至江竹漓与萧胤存中间。

瞥见那手还没放开，竟也不知避讳，坦言问：“二哥拽着阿漓手腕不放做甚？”

阿漓——

江竹漓被这一声亲昵的称呼叫的眸光颤了颤，自外祖致仕归隐、母亲去世后，再未有人这么唤她过。

讶然间，浑然不知萧胤汌一手已经扣住了萧胤存手腕，微微使力。

“嘶。”萧胤存吃痛松了手，泛黄浑浊的双目盛着怒意瞪视萧胤汌。

然后者不以为然，面不改色噙着笑，隔开二人在中间坐下。

“还站着作甚？”萧胤汌仰头看着她。

江竹漓回过神，下一瞬便见萧胤汌替她拉开旁侧的凳子，抬头弯了弯眉眼道：“挨着本王坐吧，阿漓。”

那眼眸脉脉含情，温柔滴水，看得江竹漓心头像是被一股柔风轻抚，荡起一片涟漪。

纤长的眼睫微微颤抖，掩下她徒生出的多余情绪，小声“嗯”了下，便在萧胤汌身旁坐下。

厢房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萧胤存与江容碍着萧胤汌在不敢多言，在一旁默默看着他二人的互动。

只见待江竹漓坐下后，萧胤汌瞥了眼萧胤存面前那杯满盏酒水，又一看自己面前空空如也。

遂侧目支着头问她：“阿漓，为何你为二哥斟了酒，却不给本王也斟一杯？是还在生那日的气吗？”

江竹漓扭头，清眸微微瞪大，满眼疑惑。

萧胤汌无奈一笑，语气柔得能溢出水来：“阿漓，你就原谅本王一次，下次本王绝不再犯，可好？”

不说江竹漓，旁观二人也被萧胤汌这副模样惊得掉了下巴，尤其是江容。

这活阎王与自己女儿这般亲昵，他为何不知二人关系好成这般？

心下一抖，小心睨了眼萧胤存，只见他脸色越来越阴沉，当下后背微凉。

江容强颜欢笑看向江竹漓，试探问：“漓儿，你同摄政王……认识？”

江竹漓点了点头。

江容额头登时冒了冷汗，也顾不及萧胤汌在场，语气急促问道：“你怎的从未与我说过！”

不待江竹漓回话，萧胤汌敛了眸中柔情，像是不满这语气，嗓音微沉：“怎么，江侍郎这反应是觉着阿漓与本王相识，见不得人么？”

江容一噎，两尊大神在这儿，他答是不行，不是也不行。

萧胤存冷哼一声，颇为深意道了句：“江侍郎，令爱被你教养得好极了。”

江容有苦说不出，一张笑脸比哭还难看。

方想叫江竹漓说句话，却见她压根没瞧自己，只顾着低头吃萧胤汌为她夹的吃食，便只好作罢，独自承着萧胤存的怒意。

一顿饭吃得压抑，萧胤存更是败兴而归。

碍于萧胤汌在场，江容不方便启步去追，只能惴惴望着那座驾远去。

“唉！”江容懊恼地拂袖甩手，想不通好好的一场饭局，怎么竟变成了这样。

萧胤汌：“江侍郎。”

闻声江容连忙调整脸色，再面对萧胤汌时，还是那副左右逢源的模样。

他道：“王爷有何事吩咐？”

萧胤汌隔着江竹漓的长袖攥着她纤细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身旁，对江容道：“阿漓还生着气，待本王哄好后亲自送她回去，烦江侍郎先回府。”

听得此言，江容朝江竹漓看了眼。

只见她乖顺站在萧胤汌身侧，眉眼温顺，一副任人拿捏的模样，便知眼下他是带不走这个逆女了。

是以他抬手行礼：“那便劳驾王爷担待，下官先行一步。”

萧胤汌含笑点头：“慢走。”

这厢送走江容，江竹漓外披领口便觉一紧，不知何时萧胤汌竟微微弯身，二人距离骤然变近。

“别动，有人盯着。”萧胤汌如是说。

替她拢好衣领，方才起身，手下未松，攥着她便出门去。

天色渐暗，临街小贩商铺陆陆续续关门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