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很熟悉,可此时王希蕴着实没心思再去辨认,干脆抬起头,可碰撞后渗出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来者的脸在水光中起伏变换,竟教她一时看不清。
好像那人也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原本自在的动作变得僵硬,手忙脚乱地要上来扶她,结果顿了半天。
而后,一道温热轻柔的力道落在她头顶被撞处轻轻揉了揉,那人的身影在她面前凑近,紧接着哄小孩儿一般。
“呼噜呼噜,不痛不痛。”
王希蕴哭笑不得,头顶的痛楚好像真的消散了许多,她眨眨眼挤去泪渍,时遇的面容终于渐渐清晰。
他瘦了许多,原本十七岁的脸上还有一点未褪尽的软肉,多日不见也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分明凌厉的峥嵘线条。
更像城破那日挥枪战死的时遇。
月光从半开的窗倾泻而下,时遇的脸苍白得几近透明,在迎上她目光时,还是浅浅绽出一个笑。
“对不住,这段时日吓着你了。”
“我回来了。”
他将王希蕴扶起,又拨了拨刚刚被撞处的发毛:“还疼不疼?”
王希蕴点点头,又摇摇头,想问的问题太多,比如他在西疆到底出了什么事,事情都解决了吗,可此刻却一个也说不出来,心中满是见到他安然的欣喜。
他们真的很久没有见面了。
半晌,她扬起笑:“回来就好。”
“你不好奇我在西疆发生了什么事?”时遇扬眉,他可还记着自己离开前最后一次见她时,她绝情冷酷的样子。
好像他们之间除了商讨正事外再没有谈话的必要。
当时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可过去这么久,又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那点别扭的心思早就没了。
齐弈年下手时没留情,完全就是为了要他的命,可他偏偏没死,甚至连个正经医师都没找,就这样熬过来了。
在营房里睁开眼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又欠了她一条命。
“你不打算告诉我?”王希蕴好整以暇地抱臂。
两人相视一笑,时遇清清嗓子正欲开口,王希蕴肃了表情洗耳恭听,却见他倒退几步到窗边。
他要走了?
这个念头还没完全升起,啪嗒一声,只见时遇微微抬手,随着那扇半开的窗合上,室内瞬间只余下昏黄的烛光摇曳。
王希蕴:?
“我冷。”时遇理直气壮道,甚至配合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王希蕴看他肩上哪怕光线昏暗也盖不住光泽的墨狐斗篷,想起方才刮进来的冷风,默不作声地紧了紧自己身上单薄的外袍。
-
“当时你带去的人竟全都被齐弈年杀害了吗?”
绕是王希蕴再怎么知道齐弈年为人,也没想到他真的会为了杀时遇而将几百大齐士兵全部杀害。
这些可都是,为了保卫大齐浴血奋战的英雄啊……
时遇垂下眼,面容被烛影分割两半,再明亮的光也照不进他黑沉的眼底,默了许久,一声叹息般的微弱呢喃传入王希蕴的耳中。
“是我没有担好主将的责。”
这句话像对她,又像对自己说的,王希蕴心下泛起酸涩,皱眉抿唇许久,却也不知要如何安慰他。
只是不用她开口,时遇便抬起眼冲她笑了笑,越过方才所言继续道:“后来我侥幸活下来,借机与月延长公主搭上桥,而今回来是为了反咬齐弈年一口。”
察觉时遇不欲在那场战事上多言,王希蕴便做出感兴趣的样子,撑着下巴问道:“我听闻月延女子为尊,那长公主更是有月延第一将之名,你是怎么说动她的?”
时遇笑笑,简单将那日榛楼会面说给王希蕴听。
王希蕴短暂的怔愣后,忍不住勾唇嗤道:“那延格珍还好意思说延乌丽,自己不也没什么脑子?”
“真如你所言,她的功绩大半靠齐弈年和陈家给的,怎么还敢趁此时时局不稳时反咬他们一口?”
到底月延是敌国,王希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月延王族都这么……单纯?”
一个延乌丽,一个延格珍,都挺好骗的样子。
时遇被她语气中的一言难尽逗得忍俊不禁,摇摇头解释道:“先前延格珍总借游匪之名侵扰边境村落,陈家早有怨言,前些时日陈玉戈将去李家村月延兵杀了个干净,延格珍也是怒极。”
“加上她是王后之女,连旁的庶出妹妹都瞧不上,更别提齐弈年一个敌国养子。”
“就算我不开口,从陈家反击开始,他们的联盟迟早要断。”
月延王族,蠢不蠢不说,贪心倒是真的,亏一点儿不想吃,便宜又一点儿不想少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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