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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来的衣服是最普通的款式，每一个细节都严格遵守要求，一丝逾矩都没有。不管谁穿都显得呆板无趣，偏偏博伦斯只靠一张脸就撑起这套衣服。
“好看。”
嬷嬷帮他把衣领慢慢理好，往后退了一步仔细打量，又说一遍：“好看。”
“真好看。”
嬷嬷看着博伦斯心里充盈着喜悦和一点不易察觉的骄傲，这是她养大的孩子，她一点点看着他长大的。
少年身量未足，他昂着头冲老人露出一个笑容，“您也好看。”
“哎呦，我一个老太婆，满脸褶子哪里好看了。”
嬷嬷被他的话逗笑，并没有当真。
“那里都好看。”
博伦斯抱着她的手臂慢条斯理说道。
他并没有说慌，嬷嬷年轻的时候也是她们那个区里有名的漂亮姑娘，如果不是家里太穷把她卖到厄尔尼诺家族当仆人，她未必不能嫁个好人家无忧无虑过一辈子。就算现在老了，满脸皱纹，也依稀能透过时光窥得那份惊人的美貌。岁月从不败美人，就算现在老得头发白花花，脸上的皱纹都是美的。
“好了，快去吧。”
嬷嬷势打了他一下，“去送送元帅，别误了时辰。”
“嗯。”
少年与她挥手告别。
其实博伦斯对他声名远扬的祖父并没有深厚的印象，只能从嬷嬷嘴里知道是祖父立誓将他悬崖边缘拉回来的，然后他被扔给嬷嬷一直关在老宅子里不得外出。
一个给家族带来灾祸的孩子是非常不受待见的，大人们还好，他们到不屑于动手只是谈起他的时候面露厌恶，他是大人们口中的“那个人”，一个不堪言的秘密。
小孩子最擅长察言观色，他们能够从大人的表情语言中明白博伦斯是他们最完美的出气筒，是可以随意欺负的存在，他们不用担心被发现，没有人会为了一个祸害出头，就算真的给人打出毛病也不用怕，没有人会帮他。
小孩子有时候可比大人可怕的多。
他与祖父并没有见过面，博伦斯对他的所有认知都来自嬷嬷的只言片语，于是便生出一点敬仰之情。后来赫德来了，出于好奇他向他询问了祖父的情况。
当时赫德的表情十分复杂，寥寥数语就想一笔带过。在博伦斯的坚持下赫德才说实话。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抱他的希望。”
赫德当时对他这么说。
“对，他以前是挺好的，但是……”赫德了解的明显比他多很多。
“他这些年荒淫无度，越老越荒唐，把他之前的好名声败了个一干二净。”
男人省略一些事情把大致情况告诉博伦斯。说实话祖父是他这辈子为三抱有好感的人。前两个是嬷嬷和赫德。
现在……
算了。
好歹他活着也多亏了祖父，认识一场去见最后一面空着手去也不太好。
去往葬礼的路上开了许多野花，红的，白的，紫的肆意妄为的生长，开得热烈，开得奔放。
博伦斯叫不出它们的名字，只觉得五颜六色的很好看，他摘了一把拿细线随便绑了一下确定不会散开就继续朝着目的地前行。
没有人给他带路，所有人都很忙，谁都没有那个闲心分出一个仆人去给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大少爷带路，他的名字甚至都没有记在家谱上，让他去参加葬礼只不过是因为规定罢了——所有直系血脉都必须放下手头的事跑回来参加葬礼。
他十多年第一次出门，那怕被嬷嬷千叮咛万嘱咐也还是绕了一大圈才到，他来得有些迟了，大家都开始呦哭起来，博伦斯站在外围踌躇不决，他们都在哭，他是不是也要哭一哭才不显得突兀。
想了半天愣是想不到一件伤心事，别说泪流满面就是半滴泪水都挤不出来。
博伦斯：算了，人还是不要为难自己，不合群就不合群吧！
他哭不出来，也没心情看别人哭，只想送完花之后就走，他还有很多打算。
他对埋着的人没什么感情，他们拢共就见了两面，一次出生，一次死亡。现场人很多，乌泱泱一片黑，很多人都是来凑个热闹，要不就是别有用心。他们挤得厉害，博伦斯个子不算高，往前一步被谁的高跟鞋踩了一脚，往后一推被谁的皮靴狠狠踢到腿关节。
博伦斯两辈子都没受过这种气，上一世他家庭和睦美满从来没红过脸，这一世虽然缺衣少食但嬷嬷从来没让他受委屈，就连高他一个头的熊孩子来找麻烦他都能拎着棍子打，打得人头破血流再也不敢来犯。
要是不小心的话他还能忍一忍，谁知踩到人也不道歉嘴里还骂骂咧咧，大意就是一个小矮子滚远点。
心里的火一下子就烧起来了，怒气驱使之下博伦斯一脚踹开那个男人，推开身边的女人，那个敢拦他就要做好被打的准备。
打架最怕的是什么？打架最怕遇到那种不要命的。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博伦斯觉得自己够不要命了，一眼瞪过去压根没人敢上前。
旁人也不明白，一个十来岁的瘦弱少年为什么眼神那么凶，像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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