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库里安静得连一丝风声也没有。
灯盏落下晕黄的光亮,两个人相对站着,褚敏疑一八一的身高,一六四的陈裕菀在他面前本该小巧,此刻却因为来势汹汹而显得气场强大。
褚敏疑微微垂着头看她,嗓子里挤出的声音不同往常的温柔,怒气隐隐含在里面,但他仍在克制。
“我又哪里叫你不满意了,说说看。”
陈裕菀其实用劲不大,她只想震慑对方,让褚敏疑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惹的,但这一出手,胸口的愤懑似乎随着冲动,全消散在那清脆的巴掌上。
化作了掌心的痛感。
她虽然不怕跟人争执,可一旦起了争执,就会忍不住想哭,不为了伤心,也不为了害怕,就好像纯粹为了发泄,让眼泪流出来。
可争执当中,她又会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大部分时候,都是事后才哭。
这会儿她的情绪就有些上来了,鼻尖涌上一阵尖锐的酸意,眼眶缓缓沉重起来,“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褚敏疑觉得莫名其妙,胸腔里的怒气滚了一圈,到脑子里过了一道,又见她梗着脖子泪眼婆娑,鼓了一身愤怒都泄了气的模样,又不舍得跟她计较了,“你没有哪里叫我不满意,陈裕菀,非要说哪里不满意,总这么喜怒无常地吊着我,最让我不满意了,这么说,你满意吗?”
陈裕菀唯一的错处被他戳穿了。
人不能太心软,像她这样,明明恨不得两个人没有任何感情牵系,却狠不下心来对他说一句:我们不合适,我不喜欢你,别浪费时间了。
可现在,面对他到达极限的忍耐,陈裕菀觉得这些话是理所当然的。
“那就对了,褚敏疑,所以你就把我又调回对公条线是么,让我天天待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对么?”
他什么时候把她调到对公条线了?
褚敏疑拧了眉,“你是听到了什么传言?”
陈裕菀拿出手机,迅速点开内部app,找到那条新消息,摆在他面前,“这是传言?你告诉我这是传言?”她气得把手机塞在他手上,“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个事,褚敏疑,分行对公条线的人员调动哪个不需要经过你,你跟我说不知情?”
“我的确不知情,”褚敏疑仔仔细细读了一遍确认书,“上周开会,我只提了一个人员调动,小何,其他人员调动是曹行那边做的部署,我听了,没你。”
听他提到何桐析,陈裕菀不知怎么,眼眶一时间竟盛不住那一汪眼泪,孤零零一道泪从左眼滑落,泪痕在白皙的脸颊上,闪着莹白的光。
细碎的,晃荡的,可怜的。褚敏疑心口猛地缩了下。
“一个人员调动,让何桐析去嘉禾是吗?你真是够善解人意的,你真是个好领导啊。”
褚敏疑就知道那天她撞见两人一个屋里出来的气还没消,不然不会这么多天也没找他一次,连教育局那些信用卡也不再提了。
“这又惹到你了?你当初闹着要去零售,我没替你说句话么?”
陈裕菀仰起头,“所以你对她也有心思了是吗?”
褚敏疑:“……”
他干了多少年的对公经理,跟那些公司老板和负责人吃一顿饭,脑子要从动筷子开始就高速运转,现在对付想曹遇致、陈思锴这样的人,思考一样一刻不能掉线。
那些如今对他来说,家常便饭,反倒是对她这套逻辑,他无言以对。
“没有,”他无奈说,“我心里就你这么个气焰嚣张的小姑娘。”
他的声音柔和中添了几分低沉,于低沉中又透着几分坚定。
陈裕菀右眼也败退,视线模糊起来,然后泪水瞬间推倒堤坝,不受控地朝着地面奔赴。
“你说谁气焰嚣张啊!”
褚敏疑笑了笑,趁热打铁把事情的可能跟她捋一遍:“曹遇致是行长,那天我不在行里,开会的时候我线上出席,决策环节也不在现场,他有权力进行人员调动,也完全有机会避开我,你明白吗?”
陈裕菀:“谁信你的鬼话,谁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褚敏疑道:“你要是想,我们找曹遇致对峙也行,那天视频会议不知道有没有留下材料来,就算没有也没关系,总行那儿会保存会议室的视频材料,我们去查?”
陈裕菀没说话。
谁会为了一个基层员工的调动去总行找录像记录?
“查吗?”他问,“查的话,我明天带你去延城。”
她冷笑一声,“褚敏疑,你吃准了我不会为了这事儿找总行要录像,对吗?”
褚敏疑道:“你有没有想过,不是我吃准了你不会找总行,而是调动你的人吃准了?”
陈裕菀现在没地方也没人求证他这套说辞的真实性,情绪崩溃了一阵,脑子像是被油纸糊住,有点油盐不进。
她把手机从褚敏疑的手里夺了回来,抬手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你不是说,我总是吊着你吗?”
她吸了下鼻子,“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答案吗?”
“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一点儿也不,你年纪比我大多少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褚敏疑心脏像被空心钢管穿过,剜走细长一道,任风从那缝隙过,吹出刺骨的寒意。
看似温和的两个人,其实相互揭短的时候,也是可以不留情面的。
他面色沉而静,待她把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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